我初恋的三个女友（网络小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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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一

    她坐在我的左边，高挑的个头，苗条的身材——对于步入高三的我来说，并没有任何吸引力。但那时的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，就是特别在意别人的关注，在那个懵懂的高三，更是特别敏感于小女生的关注。
    她可不是小巧玲珑，因为那时的高中女生很多人都是这种身材。然而，可能是她的个性里有恶作剧的习惯，在任何不经意的时候总会开我的玩笑。现在学心理学以后才知道，那是女生表示好感的方式之一，可那时，我还是打不起精神配合她，原因很简单，我必须集中精力复习，考上大学，否则对不起父母！
    我讨厌男女生之间的相互挑逗，她却和我身后的男生动手动脚；我讨厌男女生之间称兄道弟，她却偏偏和班上的一个小男生以姐弟相称……我的传统观念与她的所作所为产生强烈的冲突，而且这冲突里夹杂着她的“有意将我卷入”：“你看人家，吃醋了，嘿嘿……”、“什么呀，不就帮我递个纸条吗，有什么呀，瞧你那样，小心眼儿！”
    这一切，让我产生了“要管管她”的冲动，这冲动来自我十几年来做哥哥的经验，于是，在经过一次次冷热起伏的冲突后，在一次放学的路上，我们结伴而行，并以兄妹相称。
    可这个妹妹“非常不听话”，仍然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兄长权威，不是和班上的男生打情骂俏，就是和那些我认为不三不四的男女生在一起谈天说地——在家里，我对妹妹是说一不二的，有几次我会把妹妹训哭，但她又不得不听从我。没办法，我习惯了这种兄妹交流的方式，如果兑现不了，我就会大发雷霆，甚至不择手段。不过，她的“逆反”倒让我开始放弃兄妹的定式，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袭上心头，它使我亢奋，也令我不安，大起大落的情绪就这样被我带入了关键的高三。
    她越是不听话，我就越想管，越管他就越逆反，而且渐渐与我疏远。我委屈地对自己说：“难道对一个人好，就是这种下场？”
    可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，特别是听到当年流行的那首《读你》，最能表达我的状态：“你的眉目之间，锁着我的哀怜，你的唇齿之间，留着我的誓言，你的一切移动，左右我的视线，你是我的诗篇，读你千遍也不厌倦……”
    我知道，可能自己爱上她了，老天，这种感觉真那个！它让我全然地忘我，全然地投入，全然地不知所措，更没有心思专心读书和听讲。老师找我谈话，没用；父母替我着急，无效。后来班主任没办法，强令我们分开，可这反而更让我们找到了偷情的快感和刺激——在教学楼后，我们开始拥抱；在放学的路上，我们学会了亲吻；下晚自习后，我们更是趁着黑天牵手而行，一路把她送到车站……我们只停留在这个阶段，一直到最后，仍没有越雷池一步。
    从此后，我越发在意她的衣着和容颜，裤子短了，我就说她；衣领低了，我就训她；和别的男生太过分了，我就生闷气，或者不理她。但我的心没有一刻不在关注她、依恋她。那时，我发誓一辈子都要对她好，非她不娶，当然，她也说非我不嫁。
    可她实在受不了我的控制，就在临近高考前不到两个月，她有意疏远我，就算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，头也不再紧靠我的后背；我拉她的手，她也漫不经心地应付；几句话就会呛起来，而且不再提起彼此的承诺。
    高考分数线下来了，我差了15分。暑假毕业班同学吃散伙饭的时候，我们也正式散伙了……那个暑假很漫长，我成天泡在公园，独自划着一条小船，让自己曝晒于正午的矫阳下。手伸到水里，感觉很凉，真想把自己那颗焚烧的心也按在水中。从上午到下午，常常是一整船的烟头……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二

    三个月后，我的情绪好像恢复了正常，但仍旧成天无精打采。父亲为我报了一家高考补习班，正准备去上，就在此时，一个一年前早就认识的女生创进了我的世界——邂逅时，她已经被一所大学录取，正在军训，而我还在家里等补习班开学。那时我们经常通信，在信上我告诉她，我是个落榜生，而她已经是个本科生，我认为彼此条件有差异……原本以为就这样可以打发她，另外一个原因，是我怕把初恋失败的情绪带入与她的接触中，即：我不想让她成为自己填补空白的牺牲品。
    有一天下午，我正在家弹吉它，听到有人敲门，打开门，原来是她，军装还没来得及换，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前看着我，手里捏着那封信。我一下子靠在走廊的墙边，叹了口气请她进来，她腼腆地走进屋，冲着我笑了笑，“有水么，我渴了！”
    我们待了一下午，我弹吉它，她就坐我身边听；我说话，她就点头微笑……我尽量避免自己再发生以往的情绪波动，因此在“弹笑”间从不涉及男女之事，只是把话题扯到一些笑话或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事情上。
    过了几天，我们相约在公园见面，还是那个我失恋后常去的公园，我们又划起了船，由于她的陪伴，已经没有了前几个月的那种伤感。此时，天公下起了小雨，我们飞快地把船划到附近的岸边，携手躲进一个石洞，看着她淋湿的秀发，和半湿半透的连衣裙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。刚想去做点什么，一堵巨大的心墙挡住我——“不要冲动，不要动情，否则……”可那时，她已闭上了眼睛等着我。一直到她睁开双眼，我也只是点上一支烟。
    与其说是我不忍心伤害彼此，倒不如说是根本提不起兴趣。老实说，她属于看上去可爱、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那种女孩儿，她的气质端庄，毫无轻浮之态，穿上军装，倒更像个女兵。在他身上，我找不到一点兄长的感觉，却有一种强大的压力——我怕看见她那种温存与顺从。
    她对我很好，不仅给我拿来复习资料，还逃学陪着我背书，到补习班门口等我放学，给我买烟和零食，陪着我回家，听我弹吉它，时刻关注我的喜怒哀乐，见我稍有愁容便以微笑相劝……她越是这样，我就越不忍碰她，就算有时她躺在我身边，也是衣着整齐地相拥而眠，醒来后，有时她已经走了，有时她会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我……
    对她我没有冲动，无法产生激情，加上那个所谓的良知时时提醒着自己。就这样，她陪着我度过了夏秋，走入了冬天。
   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，他一直等我放学，我们一路骑着车来到她家，那还是我第一次参观她的房间。她的母亲已经做好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，热情地端到我面前。那时我才知道，她的父亲已经早在她上小学时去世了，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十几年。不知为什么，一种莫名的压力再一次袭来，我甚至恐惧她母亲的过分热情和“礼貌”——她有意说出去有事，把我们单独留在房间。
    但我只把目光盯在电视机上，看着中国女排五连贯的颁奖典礼，礼毕，我也起身告辞，一出门，才发现她母亲一直等在门口，见我出来，又看看女儿，笑着把我送到楼下……
    在我和她家，在补习班门口，在街道、公园，我们虽然出双入对，但我一直没有承诺，也从没对别人说她是我的女朋友。就这样，我的精力没有被太多分散，五月份，被一所师范院校提前录取。
    接到录取通知书时，爸爸摇摇头，劝我不要去，说将来当老师没什么大出息。当时的我，当然不知道将来的路要靠自己走，爸爸的旨意仍然左右着我的抉择。于是，我果断地拒绝了那所学校，着手准备一个半月后的全国统一高考……
    我考取了一所二类本科，但并没有兴奋起来，不知为什么，看到那些兴致勃勃的天之骄子，我却有一份莫名的淡然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三

    她仍然经常来找我，只是聊天儿，走在校园里，她显然有些不安，也因此常把我约到校外，像过去一样漫步、或是去公园划船。可我的吉它不胫而走，在欢迎入学新生的晚会上，我自弹自唱了那首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……”，然后就是舞会，我坐在角落里看着舞池里的男女生，不时地望望窗外璀璨的星空——可能正是吉它歌手的那种不屑一顾和若有所思，引来了那些学生的关注。特别是那个刚入校就被男生评为校花的女生，竟主动坐过来和我搭话，她高挑的身材和得体的谈吐顿时吸引了我，特别是她主动伸出手邀请我跳舞，使我鬼使神差般地放下吉它，跟他徐徐步入舞池……其实，我根本不会跳舞，只会随着音乐慢慢地蹭步。她却始终抬头冲我微笑，还不时地对我生硬的步点及尴尬的歉意表示谅解，甚至表示出好感。
    我有吃完午饭到图书馆待上一个下午的习惯，当初只是我一个人四处找座位，后来我再进入静静的阅览室，就会看到她在不远处向我招手，示意她已经帮我站好了位置，而且一定会在她的身边或对面。
    在那里，我们又做起了传纸条的游戏，把自己要说的话写在纸上递过去，对方再在上面回答或提起新的话题……到后来，我们索性一起出来，找一个没人的自习室聊天儿，一直发展到在校园里形影不离。
    她有时也会问我找我来的外校女生是谁，我只是说是老同学，她装作不在意，但面露不悦之色。这使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必须采取行动——
    于是，还是以写信的方式，我提出和那位“老同学”分手。等了几天，没有回信，我开始烦躁起来，这烦躁也影响到新结识的校花女友，跟她在一起，再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活力。对我常常的心不在焉，她似乎也产生了默契：她不再跟我提起“老同学”，对我更是关爱有加，可她越是这样，我就越发担心——那个“老同学”，她怎样了，难道她真的不再来找我，为什么迟迟没有回信……？
   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，我骑车来到了她的学校，找遍了整个校园，最后在学校食堂看到她。其实，她早就看见了我，否则不会一直盯着我坐在她面前。她又黑又瘦，面无表情。我说请她出去聊聊天，她摇摇头，把一饭盒饺子推到我面前——奇怪，她怎么知道我没吃饭？！
    一周后，我收到了她寄来的一张名信片，除了地址和姓名，再没有任何内容。但名信片上的图画，是秋天金黄的落叶，以及落叶间依稀的一条小路……片角印着一行小字：“金黄的情意，在一片萧瑟的凋零中，向前延伸！”
    回到家，我独自坐在书房案前，呆呆地凝望着这张卡片，想让其它东西冲淡涌动的思绪，不经意按响了录音机，里面传来杨庆煌的歌曲：
    “五彩辉煌的夜晚屋内的灯光有些昏黄，我们燃烧着无尽的温暖，虽然空气中有些凄凉……会有那么一天，会有那么一天，不用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家，会有那么一天，会有那么一天，不用迷失在走过的天桥上……今天我们没有财富，至少可以相互拥有，今天我们没有遥远的承诺，可是你我都已知道——会有那么一天，会有那么一天，我们会飞到天外的天，会有那么一天，会有那么一天，我们会拥有自己的空间，有那么一天，会有那么一天，我们会拥有更多更好的明天，会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天，我们的路将绝不后悔！”
    泪水随着眼角默默地流下来，随着歌声，我想起和她漫步在大街小巷，一同走在天桥上——那时，我一无所有，是她让我感到自己并不孤独，感到拥有她的爱、她的温存，以及没有承诺的相依相伴……可今天我的心飞得这么远，一旦有了自己的空间、自己的明天，却把她丢了，丢得再也找不回来了——在我最失意的时候，她填补了我的空白，面对一个残缺不全的心灵，她勇敢地走了进来，帮我收拾打理，抚平我心绪，目送我走出她的心房，再走入另一个全新的空间。可是她，一直站在我身后，默默地看着我，甚至早已经料到了我的一去不回头，就算如此，她还在食堂等着我，知道我疲惫的时候有可能会饿肚子，那时我也许会回来找她……
    老天，我都做了些什么？无形中，她成了我弥补空虚的牺牲品，可她是一个人，一个美丽、善良的女生，一个有着母亲般胸怀的女孩子！
    我还要去找她吗？我配吗？别说幸福，就连那么一点点安全感，我都没有给她，可我为什么就这样做了呀？
    周末的夜晚，街道上车水马龙，我独自站在天桥上看着来往的车辆，和安静的星空。转过身来，偶尔面前通过一对对情侣，还有行色匆匆的行人……我捻灭烟头，漫无边际地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，头脑中混乱与空白夹杂，远去的心绪与图片的那行小字频繁交错——不知不觉，我走进一条胡同，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落，这里没有太多的行人，只有身边脱落的墙皮，和长年矗立在路边的老式电线杆。
    我抬头望着她家的窗户，灯还亮着，突然，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，我几乎哭号着呼唤她的名字：一遍，又一遍……
    那盏灯熄了！我闭上双眼，低下头长舒一口气，站了一会儿，悄然走过她的楼下，不敢抬头，朝着前面的十字路口慢慢地走过去……路灯下，我看看左右，意识到可能永远要对那盏灯说再见了，就回过头——楼下，那个熟悉的倩影在默默注视着我，我刚要挪步，想说些什么，瞬间，她就不见了。我知道这不是幻觉，一切，都是真的！
    那天晚上，在梦中，她对我说：“如果你真的忏悔，就让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，不要再来打扰我！”
    我知道，这是她最后一次请求我，一如她以往一再暗示我一样，可我，从没真正尊从过她，这一次，我一定答应她，并在心中永远祝福她。
    周一我回到学校，告诉校花，我想一个人好好待一会儿，待到大学毕业。因为，我根本不懂得爱，配不上她对我的一片痴情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，现在的任务，是念书，是无忧无虑地触摸这个世界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