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理咨询与道法自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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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每当我在网上发表有关禅或心理学的文章时，总会有朋友上来评论一番。里面有真心交流者，兴趣爱好者，当然也不乏“挑战比武”者。而有一位同行不无感慨地对我说，他不喜欢网上那些针对他的非议，也适应不了有些媒体主持人身上的那种“把专家不放在眼里”的狂妄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这些对我来说好象都无所谓，和那些专家们眼中的“野孩子”都处得不错，因此，我认为自己是那种挺俗的心理师。
    其实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书生，从小生活在北京天桥附近的大杂院，虽父母均行医道，却几乎没有在我身上打上多少学究的烙印——小学就跟着野孩子跑，初中几乎没有一天不看到血腥的斗殴，高中也经历了同班同学的自杀和他杀，当然，有些打架我也参与了，挨过打也打过别人，就连上大学的时候还把同宿舍的男生从二楼扔到楼下（原因是他仗着自己是学生处处长的亲戚，经常胡作非为），为此还差点背上处分。
    这些经历是什么？是生活中的实战以及人际关系的负面经验。因此它给我带来了两种性格特质，一是不喜欢，也决不作书呆子，二是喜欢挑战性较强的个案，不主张把谁都称作病人，也因此不善于融入学院派团队。
    有一次，我在外地某个心理学讲座上大讲了两个小时，结束时留下提问时间，一个同行站起来，问我学的是哪门哪派？这个问题使我突然想起了电影《神鞭》中的一段情节——
    有一天，一位老者来找傻二挑战，据说这位老者曾经是天津的武状元，未战前，他满口的武学名词儿，也是先问傻二是哪门哪派，傻二根本答不出来，便拱手拜服，并要为这位前辈沏茶。可还没等他屋，老者便一拳打来，被傻二闪过，老者再一个扫堂腿，被傻二接住，还扶他站稳，继而还要进屋沏茶……就这样，二人战了几个回合，老者终于体力不支，气喘吁吁，但就是这样，他还在说傻二的拳脚没根基，没门派……
    于是我看着那位提问的朋友，问他有没有练过武？他摇摇头，但仍在追问我的门派。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，就指着他说：“你想知道什么？放马过来便知。”
    他被弄得一头雾水，莫名其妙地看着我。然而我笑了，“你看，我只说了一句话，你就懵了，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懵，告诉我它属于哪门哪派？”
    看到所有的同行都在发愣，我解释道：“比如两个人在比武，甲先亮出了架子，乙也摆了个姿势，用以告诉对方自己练的是什么拳，如果摆得不好，对方还要纠正。你们说，那是不是在作秀，真正的比武有这样的吗？”
    那位朋友低下了头，我笑道：“无论什么门派、什么功法，都只在一瞬间完成操作，而且要切中利害，所谓‘行家一伸手，便知有没有’，那时候，哪里还来得及研究什么理论和套路？你平时的所学，都要在这短短的一刻加以验证。因此，你不要问我练的什么拳，打倒你就是好拳。”
    达摩祖师有一次走到一家饭馆坐下来喝茶，此时进来一位当地的高僧，拱手施礼后，便在达摩祖师眼前大谈空性，周围的众人听到时也频频点头。不料，达摩狠狠地照着他的脑门就弹了一指，疼得那个高僧“啊”了一声后退。达摩借此禅机问道：“既然一切皆空，那这个疼有没有？”
    所有的人指责达摩的打人，只有那个僧人朝着祖师离开的方向双膝跪倒，三拜九叩，因为他知道自己偏于法执，落入枯禅——这多像我们有些专家，成天高谈阔论，满口名词儿，却忽略了实践。
    孔子说：“听其言，观其行”。因此在与同行交流时，我一方面向他们学习理论知识，交流咨询心得，另一方面，我在观察他们自己的生活质量。老实讲，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，自己的心态都没有觉察、调整，那么他/她是不配给别人做治疗的。
    在心理咨询中，我不喜欢花架子，也不轻易为案主下结论。我知道，一旦他们从我们嘴里听到什么神经症，有些人势必会在网上或书上寻找根据和病历，如果他们走火入魔，或看到那些专业性很强的东西、一些严重的个案，也许会往自己身上套，那后果会更加严重——本来轻微的症状，倒变得像个癌症。何必呢？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，他们的做法，一定有他们的道理，只要让他们自己观到自己行为背后的动机，也就是找到自己命运的缘起，相信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生命负起责任。
    同时我也知道，所有的中国人都尊重自己的祖先，都热爱自己的传统文化。因此，我最喜欢用自然法则引导他们认清自己。比如对于一个追求完美的人，我就会给她讲庄子的寓言，说有一个人怕见到自己的影子，于是拼命地奔跑，终于累死。以此告诉她不接受负面（阴影）的后果。
    还有一位朋友，他说所有人都不理解他、认可他，任凭他如何对他们好。我只是举了个例子，说一个炉子，如果它不热，别人是不会伸手过来取暖的。而只有它热了，不必开口，自然有人伸手——当你自己还没有自立、自强时，就不要怨天尤人，觉得自己费力不讨好，其实你还不够“热”呀！
    还有一个人与人相处不良，我就给他讲水的故事，说每个人都像一个杯子，而杯子的形状不同，只有水才能进入所有的杯子——无论环境呈现哪种状态，它们都会无条件接纳水，而水就无形无状，不固执，不教条，而且有韧性，随缘不变……
    而这些都是中国话，即没有涉及到政治立场，也没有触及到概念定义，而几乎每人每天都会遇到。这就是老子所说的“道法自然”——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有那么丰富的文化宝藏、浩如烟海的人生智慧，如果不用，实在是太可惜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