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圆之夜的恋母情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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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月圆之夜，也正是团圆之时，可是，母亲此时却独自一人守在一间大大的空房子里，相信，当她老人家透过窗户看到这十五的月亮时，四、五十年的一切会如月光般清澈——
    是啊，她同父亲一同走过了四十多年的岁月，从高中、大学，到一起被分配到北京，其中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……而最使我怀恋的，就是母亲三十多岁时身患肺结核，拖着个瘦弱的身体，拉扯着我和妹妹。那时，父亲是赤脚医生，响应号召到边远地区支援贫下中农，而妹妹被送到托儿所全托。在家里，只有我陪伴着病休的母亲，虽然她年纪尚轻，却因为操劳过度和营养不良而浑身乏力、卧病在床。才有几岁的我，经常是一手端水，一手捧药地侍奉她。我们住的平房很小，母子绻缩地靠在一张小床上，有一次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屋里墙上趴着一只壁虎，可把我们吓坏了！那时的母亲也才三十几岁，而我才五岁，抱着母亲头也不敢抬，生怕它爬到床上，母亲当然也害怕，可是，她猛然站了起来，拿起拖鞋拍向墙上的壁虎，壁虎一下掉在下来，飞快地逃到了不知是什么地方……
    那一夜，我们母子都不敢睡，为了让我转移思路，妈妈给我讲了许多故事，可我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。偶尔外面会打闪雷，震得窗户不住地抖动，而一旦下雨，小平房里就接满了水盆，一宿滴滴答答的，屋外的狂风有时会把窗户吹开，甚至把玻璃打碎，那时，母亲更是把我抱得紧紧的。
    可能是因为条件太差，小时的我常发烧，学医的母亲当然知道发汗退烧是最有效的办法。于是，她总是把我搂在怀里，上面盖着被，用体温将我的浑身憋出大汗，然后拿出体温计再看，是的，我退烧了，而母亲已经全身湿透了！
    那时我很懂事，经常和妈妈一起买菜、拉煤，还帮她到单位取信件和报纸，为了让妈妈省心，我总是在门口玩，有时蹲下来挖地上的小坑，有时在小院里画画，不管在什么地方，我总不离母亲的视线范围，我知道妈妈身体不好，不想让她担心，因此从不出格、惹祸。为此，我不和同院的小朋友们玩，就算要玩，也只和一些妹妹同龄的女孩子们玩一些文静的游戏。
    那时，我也常盯着月亮看个没完，我不懂有关嫦娥和月宫的事，只是从妈妈口中得知月亮只是地球的一颗卫星，它上面的暗点都是环形山，是因为没有大气保护，被陨石撞击后形成的——是啊，没有母亲的保护，谁都会成为那个样子！
    那时，我无法想象没有母亲在身边的日子，为了让妈妈早日康复，我做到了一个小大人所能做到的一切，只有我的体力和年龄，无论如何也无法承担起我希望承担的家庭责任。
    我们母子不止一次地厮守度过中秋，因此当我上高中，听到那首《月亮之歌》时，很自然地能够体会到歌词的含义：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，常看着月亮甜甜地笑，那是妈妈的笑脸，不管心里有多烦恼，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，心儿像白云飘呀飘……
    是的，我有恋母情结，记得长大后，不止一个人曾笑话我这种特质。可是，只有我自己知道，这一份经验是怎么来的。为此，我还曾经疑惑它的对错，而今，我接受它、感激它，因为如果没有这段经历，我的人生将不完整，也正是因为这一段经历，我才会有今天的一切！
    而现在，父亲仍不在母亲身边，他已经在两年多以前离开了人世，又留下母亲一个人，但已不再是三十多年前的孤儿寡母，我守在妻儿身边，我有了自己的家！
    月圆之夜，当我看到6岁的儿子熟睡在妻子身边时，仿佛看到了当年我和母亲，而我不再是当年上山下乡的父亲。我知道，我无法再像过去一样，独自回到母亲身边厮守，再像三十多年前一样相依为命！可是，我今天的生活，不正是从那时的苦中有乐中走过来的吗？！房子虽然大了，环境虽然变了，那颗心，那一轮明月，却依然悬在当空，我和过去，依然心照不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