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手机》中的女人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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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《手机》至19、20集进入高潮阶段了，由于晚上有事没看成北京台的首播，只能很晚回来后上网“补课”。此时也好，一个人静静地独享，心思也就自由了，否则身边的太太不是议论，就是拿纸巾擦眼睛，我还得在欣赏电视之余，分出精力来照顾她的情绪，及孩子不时在自己房间写作业时高声提出的问题。

    这下好了，就像余光中先生所说，“大众不懂文学”，那么就让我们这些“小众”来对刘震云笔下的女人们做一番议论吧。

一

    两集连着看完，没有广告，使我读懂了刘大师，或是导演的良苦用心。比如第19集是伍月离婚，第20集是文娟提出离婚。伍月离时，应了那句“屋漏偏逢连阴雨——被人威胁作情妇，母亲出了车祸，老公无情无义……

    可同样是文娟也遇到事儿，第一反应是晕倒，然后上医院，与老公无语，收拾东西，写离婚协议书……

    对，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的区别，也是所有人之间的区别，它叫下意识。

    按说伍月的灾难要大得多，可她的第一反应是分析决定，并在痛苦压力之下还要去主持费墨的新书发布会，那张笑脸的背后写着两重意思：顾全大局，忍辱负重。

    但她实在没有亲人了，只能跟严守一哭诉这一切，可事情就这么巧，严守一与伍月亲密对话时，无意间播出了给文娟的电话——这真是神来之笔！

    世上哪有无意的事？但严守一真的也不是故意，而是最真实的那个下意识。他的下意识是这样说的：“我多希望我的妻子是这两个女人的二合一？！”

    明白了吧？所以当一向理性的伍月呈现出温柔与脆弱的时候，他就把她当作假想的妻子了，于是给文娟“打”了过去。可见，严守一的确是把文娟当作妻子，同时对文娟有着一种可盼而不可得的期望。

    当然，事情的表相一定是什么出轨、作风、忏悔、内疚等扯淡之事，可就两个女人对灾难的应变能力而言，谁更能担事？在不涉及夫妻关系的前提下，伍月哭着对严守一说：“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别人，就是这一件事（指求老公为母亲办户口），妈妈刚办成的户口就得注销……”，就像鲁迅先生在《药》里使用的明、暗两条钱一样，这段情节的明线，是母亲因关注户口本而出了车祸，暗线，是“一生只为正名，而得到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”

    那么女儿伍月的正名，也就是作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，然而刚领到结婚证不久，婚姻就死亡了，真可谓“有其母，便有其女。”

    她凡事不求人，只相信自己，母亲自己办户口，女人也不依赖老公，绝对的不依赖，对老公来说就是无情，所以老公也跟她留了一手——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，夫妻间的事，永远没有绝对的正、反角。

二

    严守一电话中对伍月说，要她取回钥匙，当然，伍月知道那是一种告别，于是她按他说的，按时到桂花嫂的饺子摊上取钥匙。

    一旁坐着的两个孩子议论着这个神秘的女人——

    男：我觉得她跟你妈有点像。

    女：我妈年轻的时候，可比她漂亮多了。

    男：是吗？

    女：怎么，从我这，你没看出来？

    男：没有……

    太有意思的对话！

    男孩子说伍月跟桂花有点像，这是男人的直觉，但这个直觉很准，不信看看这两个女人面对婚姻的态度，都是那么毅然决然，不指望任何人，离就是离，没什么可商量的。这就是自主的女人，在这一点上，男人的鼻子很灵。

    可小女生牛彩云哪里懂得这么深，她只知道臭美，这也代表了那个花季年龄的清纯与天真。

    同时这里面有一种回味：婚变时，桂花作为乡下妇女，并没那么多面子之事，为了自己能活个明白，对一生有个交代，她走了，而且没指望任何人，自己干了起来，了不起！只是她对老公的确比较过分，相信这笔债，下辈子必须要还吧！

    伍月，上述已经说了她对婚变的态度，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应急反应能力，一大堆事儿同时来，她一骨脑“生吞”下去，厉害，佩服，只不过她最后还是败了一阵，脆弱了一把，这一把让她背上了一个狐狸精的罪名。

    文娟坦言自己有“洁癖”，就是容不得污点，包括婚姻。这就是完美主义！她战胜不了这个观念，所以只能用离婚来逃避，没错，他甚至不像伍月那样和老公理论一番，因为她无力面对不完美。在此，只能证明她的确很弱，不是单纯的脆弱，是弱小无力。

    弱小无力的她在见到奶奶时，终于得到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，所以她尽情的宣泄泪水——她找到了突破口。

    这里还应该说说那个女研究生刘丹，与同龄人牛彩云的区别，二人的主要区别是刘丹的学历，也就是说，她是个有文化的女孩子。但两个同龄人有一点是共同的，都有梦想，牛彩云的梦想是走红，刘丹的梦想是对费老的崇拜（她将此升华为将美学发扬光大）。她们都溢于言表，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，异想天开的彩云给人的感觉是“二”（连她的报名号都是222号），崇拜教授与尊重文化的刘丹给人的印象呢？是没大没小，自以为是，攻击性强。但相比之下，谁更可爱、质朴一些？

三

    如果说文娟是依赖感较强的女人，相比之下，桂花和伍月就是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女人，可他们都不是真正的高人，而既能主宰命运，又能帮助别人的高人，也就是严守一的奶奶正在田间干着农活，得知孙子惹祸后，她的第一反应是来北京“灭火”。

    这种应急反应能力是什么？是没有发作，没有生吞，没有隐忍，而是了然于心后的承担。

    许多人都会为奶奶的参与而悲喜交夹，悲的是：那么大年纪的老人还要为儿孙操心，喜的是，他们的婚姻有救了！

    这段描写也许是全书中唯一没有调侃之处，它是那么凝重与深厚，老人沧桑的皱纹与目光背后，写照着我们这个民族真正的智慧与力量，虽然奶奶是那么的年迈，但她就是母爱的化身，而并非表面的斤斤计较、强势、占有、无奈、发作、装蒜与贪求。

    当她进入孙子家中，第一眼看到孙媳妇文娟时，抱着她慢慢地说出了几句话：“奶奶给你陪个不是，让你受委屈了，守一不定性，是我没管教好！”

    我的天，这就是我们的妈妈，她第一件事不是劝慰，是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——大地，女娲补天，默默承受，母爱，智慧，一切尽在其中！

    最后她还留了句话口：“守一听我的……”，诣为：你拿不住他，让我来，更深的意思是，你们还小，解决不了，我来当你们的依靠。

    我们常说：“老人是块宝”，那么这块宝石在黑暗中会自然发光。我们也常说要尽孝，试想，如果不尽孝，有谁主宰得了这个乱摊子？也就是说，这几个孩子虽然有的犯混，有的弱小，有的自负，有的耍小聪明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，那就是都孝顺。

    这几个孩子是幸运的，因为他们孝顺的对象是个明白人，是个高人，是个能挽回危局，化解矛盾的人，能够救命的人。

    可如果你不幸赶上了一个糊涂的长辈呢？

    试想，如果文娟和严守一没有这样的奶奶，而是有类似《媳妇的美好时代》那样的老人，那么当家庭遇到危机时，能不能自己冷静下来面对现实并解决问题呢？

    我始终坚信一句话：“有的家庭，老人就是老人，孩子就是孩子，还有些家庭，父母是孩子，孩子才是父母。”

    因此，纲常不仅体现为年龄的尊卑长幼，更主要的，它是一种包容、处理和化解问题的能力，这就是老子的无为而治。

    《手机》的主角是女人，男人和手机一样都是道具，在此，我们看到了横、纵两个坐标的女人，横坐标（空间）是都市和乡村，纵坐标（时间）是老少三代，而在一般人眼中的陈旧与落后，却代表着一种生命力与真实。因此，表面风光、时尚的都市人，是不是应该返朴归真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