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不打不成器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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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一

    最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条消息：某日上午，一位女乘客带着6 岁的女儿搭乘公交车。当班司机沈利发现孩子身高超过1.2 米，要求女乘客为其补票。女乘客表示拒绝，并称：“她才6岁半，我每次带她去培优，从没买过票。”此时，小女孩劝说自己的母亲：“妈妈，阿姨说得没错，我们就买张票吧。”令人惊讶的是，那位女乘客突然生起气来，一巴掌打在了小女孩脸上，小女孩嚎啕大哭。司机沈利赶紧说“算了”。当时，小姑娘哭着说改天过来补票，但司机并未放在心上。
    结果次日一大早，这个小姑娘就来到调度室，在此等候当事的司机2个小时，并掏出1 元钱投入票箱。她说：“阿姨，这是我昨天的车票，我用零花钱补给你。”

        二
    前几天在自由市场买菜时，看见一个不到5岁的男孩儿乖乖地蹲在一辆小货车上，不禁好奇地问在一旁卖菜的男人（看上去像是男孩儿的父亲）：“为什么不让他下来玩会儿，孩子一个人多闷呀？”
    父亲答道：“那可不行，一下车就到处跑，淘气，这不，刚打完了，老实了……”笑着继续吆喝。

    曾经与一位前来做咨询的年轻母亲攀谈，当问她为什么打孩子的时候，她说孩子太淘气，不听话。我摇摇头，她好奇地问我为什么摇头，我说她没说实话。她问：“那您说，我为什么打他？”
    我回答道：“因为你打得过他。”
    这位妈妈愣了，“不对，就是因为他太讨厌，总不听话，弄得我成天追着他，一气之下就动了手，其实打完了我也后悔……”
    我反问：“如果在单位，也有一个人不听你的话，你会打他吗？”
    她说：“那当然不会了，他是成人。”
    我说：“这不就完了，你不打成人，因为你打不过他，可这个成人同样不听你的话呀！”
    她说：“我怎么能打成人呢？”
    我说：“成人怎么就不能打？”
    她说：“成人都有面子，伤了和气不太好。”
    我问：“那孩子就没有尊严了吗？伤了他的和气就没事了吗？”
    这位母亲毕口不言。
    我正色道：“打孩子，就是因为你比他强大，把你对成人做不了的事对他做，就是欺负弱者！”
    她反驳：“孩子不打怎么能成器呢？”
    我说：“如果打能成器，那么这个器与畜生有什么区别？”
    她说：“孩子不打怎么行？”
    我问：“这话是谁告诉你的？”
    她说：“不都这么说吗？打是疼，骂是爱。”
    我说：“爱是保护，打是欺负；爱和打是完全相反的行为，如果把这种自相矛盾的东西结合到一起，还必须让孩子接受。那么你的孩子将来就会跟你一样，爱谁就会欺负谁，当然，他不会打家长，但很可能会把从家长那里学来的做法运用到同学关系、人事关系当中，毕竟，父母怎么会有错呢？”
    ……
    我们中国人，历来把打骂孩子当成一种心安理得的事情，更有“棍门出孝子”、“不打不成器”之说。然而，在了解若干犯罪青少年的案例后，深深感觉到家庭暴力对一个孩子身心造成的恶劣影响，甚至可以说，在十个少年犯中，至少有七个孩子有过家庭暴力的经验。
    上述那个6岁的小妹妹，当她遵守社会秩序时，反而得到了被母亲打骂的后果，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：当孩子配合她一起占便宜的时候，妈妈就会表扬女儿？那么，这位母亲不就是正亲手创造一个爱占便宜的女孩儿吗？如果她的“教育”成功，那么这个社会上是不是又多了份“垃圾”？
    心理学中有一项定论：孩子会无条件地服从父母的一切，即使父母是错的，孩子也会不加分别地汲取，并成为自己的生存经验。
    上述那个女孩儿虽然第二天补了票，但内心的冲突将是何等的强烈——一边是遵守公德的自己，一边是服从妈妈的、听话的自己，哪一个自己是对的，将来要跟着哪一个走？
    在电台做节目，议论起这件事的时候，我替这个女孩子感到深深的不安，因为她逃不出去，那个年龄还要靠父母生存，为了能活下去，她只能忍辱负重，委曲求全。可怜那个无辜的小妹妹，只因为想做一件对的事情，却遭到了最亲近的母亲的体罚，可想而知，如果在家里，她又会受到怎样的责罚？
    打孩子，是家长最懒惰的教育方式，也是夫妻迁怒矛盾的一种最直接、方便的做法：毕竟，夫妻之间一般是不能对打的，因为会两败俱伤。回头一看，啊呵，还有个沙袋可以出气！于是，孩子自然成为了他们发泄情绪的牺牲品。而且，家长们打着爱的旗号，掌握着经济大权，孩子是不可能逃出去的，如果这个孩子不堪忍受而逃之夭夭，那么等待他/她的，可能只有走上歧途了。
    从汶川地震中看到那些孩子，可能，他们中间也有挨过打的，但他们在关键时刻，有几个表现得比大人差？他们有些人的年龄跟上述那个小妹妹一样，但他们凭什么挨打？只是因为父母需要找到沙袋宣泄情绪、表现权威、维护面子！
    打骂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仅次于乱伦，但我们中间有几个人没有遭受过父母打骂？可怕的是，我们都习惯了这种所谓的“教育方式”，并为它定论为“打是疼，骂是爱”。那么请你问问当年那个挨打的自己，身体的摧残能和父母之爱结合起来吗？如果连最亲近的父母都打你，不接受你，那么你还能相信谁？
    进而，你的人际关系为什么如此糟糕？为什么总会无缘无故地发作？为什么脾气暴躁？为什么总有对立面？为什么在人前抬不起头？为什么总伴随着自卑和胆怯？为什么对某种权威会无条件地服从，而没有自己的鉴别？你的自主哪去了，说“不”的能力哪去了，真实的表达哪去了，那个生动的、可爱的自己哪去了？
    美国的一位心理学家曾说过：“当孩子在挨打时，他/她的自由不仅被束缚，而且智力也得到了阻塞。他/她会把那种自主的能力隐藏起来，只把取悦于父母的那个我表现出来。那么他/她的真实就不见，发展严重时，可能是个爱撒谎的人，就算不严重，也是个对环境不确定、缺乏安全感的人，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，他很难在将来成功，因为他已经没有自主性了。”
    当人被物化时才有可能挨打，为什么要把人物化，因为人如果有自己的主见，可能导致太多的自主性——这是上千年前统治者为了保持一个方向的愚民政策。也可以说，如果一个人没挨过打，一直是在被尊重的环境下成长的，他/她的自主性就特别强，比如中国的孟子，妈妈宁可断机杼，也舍不得动他一个指头。还比如西方的耶稣，刚生下来的时候受到过三位东方先知的洗礼殊遇，那种幼时的尊重可以造就出一个救世主，导致西方上千年的文明和信仰。还有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，小时候即使砍倒了父亲新手栽培的樱桃树，也没有遭到父亲的打骂。就算是现代，台湾著名作家刘墉，父亲虽然在他不到十岁的时候去世了，可在此之前从没打骂过他，反而陪着他玩追月亮的游戏……
    这些圣人、成功的学者，哪一个是被打出来的“器”？而且在中国传统文化里，打骂是下等人才做的事，上等人，如孔子讲的那种“劳心者”，更有“君子动口不动手”之说。就连孙子兵法中也说：“不战而屈人之兵，善之善者也”。
    因此，被打骂出来的孩子，成为君子的可能性极小。他们倒很可能成为士兵，被孔明那样不动手的军师指挥着东打西杀，没办法，他们小时候就是这种命！